23:20陆家嘴天桥

霓虹灯管在暴雨中扭曲成诡异的色块，陈默把电动车停在环球金融中心B2层通道口。冲锋衣领口结着冰碴，呼出的白雾刚在冷空气中散开，就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。他抹了把后视镜上的雨水，保温箱里的最后一份杨枝甘露正在结霜——这单是给26楼某外资投行的加班族送的，备注写着"务必半小时内送达"。

手机支架上的导航不断弹出路线偏移提醒，剩余电量13%的警示像颗定时炸弹。陈默看了眼订单详情：客户叫张明远，职位标注着"VP"，配送地址是环球金融中心1801室。这是他今晚第三单高端客户，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电话里强调"不要打扰，直接放前台"。

"叮咚——"

外卖箱突然震动起来，平台推送的录音消息刺破雨声："您有新的跑腿订单，请及时处理。"陈默瞳孔微缩，这是他当外卖员以来第一次接到匿名跑腿请求。订单内容只有四个字：【文件回收】，附加定位显示在27层某间空置办公室。

23:35地下停车场

电梯故障的警报声撕扯着耳膜，应急灯在镜面轿厢墙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。陈默抱着保温箱蜷缩在角落，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消防通道冲进来，怀里抱着个纸箱。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，男人突然愣住——那分明是他在前东家"智创未来"公司工位上见过的样子。

"陈默！"男人踉跄着扑过来，纸箱里的文件散落一地，"你怎么会在这里..."话音未落，电梯突然剧烈晃动，警示灯转为刺眼的红色。陈默下意识抱住保温箱后退，纸张上的"竞业协议"字样在应急灯下清晰可辨。

23:42消防通道

狂风从楼梯井灌进来，陈默的冲锋衣被吹得猎猎作响。他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文件，发现每份合同上都盖着鲜红的"保密协议"印章。手机突然震动，女儿班主任发来的短信在黑暗中亮起："陈默家长您好，小薇明天不用来化疗了，医院说..."后面的文字被省略号吞噬，像柄钝刀扎进心脏。

保温箱里的杨枝甘露已经完全结霜，奶油浮在表面形成细密的白网。陈默摸了摸女儿贴身带的转运珠，那是离婚时林晚晴硬塞给他的。珠子表面的梵文早已被磨得发亮，此刻却像块冰凉的石头硌在掌心。

00:17 26楼前台

陈默把保温箱放在大理石台面上，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出流畅的弧线。这是他当外卖员养成的习惯——用客人的指纹解锁电子门禁，全程保持0.5米的安全社交距离。当他按下1801室的呼叫键时，整层楼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。

黑暗中有金属碰撞的脆响，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轰鸣。陈默冲进走廊时，张明远正举着碎玻璃对准窗户，脚下堆着撕碎的财报和辞职信。寒风卷着雨幕扑进室内，把最后半页纸吹到陈默脚边——那上面赫然写着"陈默"两个字。

00:32警笛声

特警破门而入的瞬间，陈默用保温箱挡住了张明远冲向窗户的动作。鲜血顺着保温箱边缘滴落在波斯地毯上，晕染出诡异的图案。他摸到口袋里的止血贴，那是女儿化疗时护士给的，此刻却用来按住自己掌心的伤口。

晨光穿透云层时，护士递来沾血的外卖单。备注栏多出一行小字："请联系陈先生，孩子手术费我垫付。"陈默在ICU走廊接到猎头电话时，手机支架上的导航刚好跳出新的路线——从老闸北群租房到陆家嘴写字楼的距离，正在某个算法里被重新计算。